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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:視而不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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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盈從大姐這裏出去,想著母親不在家,她也寬松些,念著富華茶樓的點心,帶著個小丫環出去逛一圈,這個茶樓,她來過許多次,熟人熟地,老板見著是孫家的姑娘,連忙騰了二樓的雅間,喊上一桌的茶點,慢慢吃起來。

說是雅間,其實也能聽到隔壁的說話聲,平日裏,不過是來閑聊的人,世盈聽得不仔細,有時候那句趣話落耳,她跟著笑笑,今天卻很是不同,隔壁始終有個男人在低聲說話,嗡嗡的挺不真切,她沒有要偷聽的意思,手指正撚起一塊紅豆糕,另一個男子說話了,紅豆糕從她手指縫掉下去,落在地上,連身旁的小丫環喊她,都沒有聽見。

這個聲音,這個聲音實在太過熟悉,而且他說話有個習慣,最後一個字吐得特別清晰,還會帶個鉤子勾著不放一樣,大概是以前學戲的時候留下來的,世盈迫不及待的沖到雅間門口,因為他正好說完那句,那好,我先走一步,她生怕來不及就錯過了。

門一推開,正好隔壁也推了門出來,兩個人照面,對方不是婁凡白又能是是誰,只是他穿戴金貴,面如冠玉,活脫脫像是換了個人,若非他們曾經那樣親昵,世盈幾乎要認不出來,這人明明被發配到很遠的地方,連只字片語的消息都打探不出來,如何才隔了短短的時日,溜溜打個轉,就回來天都再世為人了。

對方的視線在世盈身上一觸即放,就像她是那跑堂倒水的小二,根本不值得浪費時間,婁凡白同她擦身而過,箭步下樓,世盈還呆呆站在原地,隔壁又走出來個人,手裏拿著根竹竿,點著地下樓,卻是個瞎子。

世盈足足站了半柱香的功夫,不知是誰將窗戶打開,風迎面撲過來,她覺得臉上涼涼的,用手一摸,才知道是不知不覺流了一臉的眼淚,旁邊的小丫環可是嚇壞了,以為她是吃壞了肚子,趕緊哄著她往家裏回,她思來想去,能找得上說話的只有大姐。

於是,她跌跌撞撞的沖回來,所幸薛氏才走,否則要是撞上了,場面就更加難看,世盈又撲過來,緊抓著孫世寧的右手:“大姐,我真的沒看錯,真的,他就是小婁。”

“要是小婁回來,你該歡喜才對,為什麽要說白天見鬼這樣的呆話。”她喚冬青打了洗臉水來,“擦把臉,在外頭都哭成什麽樣子,回頭要是有人到二娘面前就順上一嘴,你該怎麽回答?”

世盈聽話洗臉洗手,覺得自己方才真有些呆性,這會兒稍微緩過點神,低聲喃喃道:“他明明見著我,為什麽要佯裝不認識,我當時若是喊了他的名字,他是不是會停下來。”

孫世寧的註意力卻完全在另一處:“你說,與小婁同在雅間的人是個瞎子?”

“拿著竹竿走路,不過走得倒快,我在二樓看著他下去,等我追著下樓,小婁不見也就罷了,連瞎子都走得不見了人影,按理來說,那些瞎子走路小心翼翼,比誰都要慢的。”世盈沾了點香脂,往臉上抹開,“大姐,你說小婁為什麽不認我?”

“興許是還在生你的氣,興許是當時不方便認你。”孫世寧對瞎子兩字格外敏感,問世盈那瞎子長什麽樣子,可還記得?

世盈皺皺眉道:“瞎子不都長一個樣,眼睛不好,五官都快擠到一處了。”像是被提醒到了,她搖了搖頭道,“不對,這個瞎子不是那種面容模糊愁苦的,看著像是三十來歲的年紀,五官很稀疏平常,就是個普通人,他要不是拿著竹竿,都看不出是瞎的。”

“要是你再見著還能認出來嗎?”

“大姐,我是來同你說見著小婁的事情,你怎麽老是問那個瞎子,瞎子是個生臉兒,以前沒見過,不認識,就算再見到,我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。”世盈一著急,說話口氣就沖。

“婁凡白同那個瞎子在雅間說話,必然是相識的,他不認你當然有他的原因,要是他要躲著你,那也不難,可是你想過沒有,一個瞎子要躲起來就難得多,你也說了,當時見著是個手拿竹竿的瞎子,才會多看上幾眼,否則的話,你根本不會記得另一個人是誰,你想找出婁凡白,還不如先去找找這個瞎子,沒準就有了譜。”孫世寧分析地句句在理,世盈聽著都沒法子反駁,只覺得大姐如今好生厲害,難怪母親明明已經操縱住家中的大權,卻沒有如同原先計劃的那樣,將這個父親前妻所生的拖油瓶給轟出孫家去。

想來不是母親一時心軟,而是根本心裏沒底,怕是手腳一大,將自己又給搭進去了。

“是,找個瞎子確是更容易些。”世盈讚同了大姐的建議,“我讓人出去尋,既然是在富華喝茶,那麽不會離得太遠。”

孫世寧明白在,這個檔口,沒有人能夠阻攔世盈的一顆心,便是此一時攔著,彼一時,她仍然可以想辦法出門,婁凡白已經不僅僅是她失去的一段情,更是束成了一個沈重而巨大的心結,掛在世盈的心房之上,她不敢去觸碰,生怕小婁死了,她間接地就成了殺人犯,在假山中,若非是她,小婁不會對五夫人出手,也就沒有後來的鋃鐺入獄。

世盈期盼著婁凡白能夠平安無事的歸來,甚至是衣衫襤褸地尋上門來,念叨著懇求著要見她,這樣子的結局,她也能接受,私蓄便是統統拿出來都給了他,至少是換回一個心安,然而婁凡白是回來了,按照她所見的那樣,非但沒有潦倒,反而衣飾華美,更勝過往,面對面而過,莫說是個笑容,便是只字片語都不曾留給她。

她還沒來得及忘記窩在他懷中的感覺,他已經冷若冰霜,盡棄前嫌,與其說世盈是難忘舊情,不如說她是有些咽不下去這口氣,她要尋到婁凡白,她要問清楚,他既然回了天都,為何不來找她,為何要對她視而不見!

孫世寧眼見著世寧急匆匆而去,冬青在旁邊小聲嘀咕著:“二姑娘的性子若是不收斂些,以後便是嫁了人,在婆家也難做人,都是二夫人太嬌慣她,雖說比過去還親熱著些,看起來總是不妥的樣子。”

“吃一塹長一智,她只是沒受過教訓。”孫世寧何嘗不知婁凡白出現在富華茶樓有些蹊蹺,如若是真的想要避開舊情人,大可以不用在孫府附近的茶樓說事,要是離得遠遠的,就算是同在天都,一輩子都未必能夠見得到。

假如說,婁凡白是故意讓世盈見到,又用這樣欲擒故縱的法子,吊著她的胃口,等待不死心的世楹自己送上門去的話,孫世寧認真想想,也不是沒這個可能。

“冬青,快,追出去對二姑娘交代,讓人去找瞎子的去向沒問題,她可不許自己去找,人家的底細都不知道,別是賠了夫人又折兵。”孫世寧越想越不對勁,趕著冬青去傳話,“一定要拉住她,要是她不肯聽,就說要告訴二娘,看她怕不怕。”

冬青領著她的話,趕緊地去了,孫世寧忽然有些想不起來那個婁凡白長什麽樣子,先前是戲子上了妝,一臉的油彩,後來又是在大牢中,血肉模糊,只隱隱記得長相俊美,劍眉星目,也難怪世盈牽記著,就放不下來。

冬青回來的比她想的更快:“姑娘,總算是攔住了二姑娘,將話都傳到了,她倒是能聽得進去,只是讓四個下人出去打聽,真沒出門呢。”

“是,她見著二娘最害怕的,只要將這個祭出來,不怕她不聽話。”孫世寧側過頭來問道,“冬青,你也見著過那個婁凡白,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樣子?”

“戲子都長得妖精似的,反正不像好人家出來的。”冬青還真是實話實說,這一句要是落在世盈耳朵裏,又不知道要鬧騰出多大的動靜來了。

孫世寧明明不想笑的,卻沒忍住:“你這話說的,一棍子打死整船的。”

“姑娘莫要笑,戲子的長相單薄妖嬈,我雖然不會看面相,也知道都是薄命的。”冬青說的一本正經,“你看沈少卿沈大人的長相,正氣凜然,英明神武,但凡有人瞧一眼,心裏頭也踏踏實實的,這才叫舒服。”

“他給了你多少銀錢,讓你這般在背後捧著他說好話。”孫世寧給聽冬青誇獎,心裏頭卻有些甜滋滋的,細想想,冬青的話每一個字還真是都說到點子上,沈念一確是叫人看著安心踏實,在他身邊的時候,連那些魑魅魎魍,牛鬼蛇神都別想近身一分一毫。

“姑娘,你別笑,你且說我說的對不對?”

“對,回頭要是再見著,我一定當面將你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贈與他。”孫世寧臉上雖然在笑,心裏頭的忐忑卻更加深重,婁凡白與一個瞎子,在茶樓中做什麽,說什麽,她沒有親眼所見,為什麽總覺得此事像是與她的所見所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,看起來,非但世盈要出去找瞎子,她也必須要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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